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胡慧茵 广州报道
“印尼拥有大型新能源发电项目的梦想终于实现。”11月9日，印度尼西亚总统佐科在出席奇拉塔漂浮光伏项目并网发电仪式时动容地说道。
在印尼西爪哇省奇拉塔水库上空，可以俯瞰奇拉塔漂浮光伏项目升压站。据了解，该漂浮光伏项目由印尼国家电力公司和阿布扎比未来能源公司合资开发，中国电建集团承建。
奇拉塔水库所在的芝塔龙河，在西爪哇省人民的生活上占有重要的角色。它是印尼重要的灌溉河流，也是当地居民饮用水的主要来源，具备农业、供水、渔业、工业、污水处理与发电等功能。实现并网发电的印尼漂浮光伏项目，不仅圆了该国用新能源发电的梦想，还是目前东南亚最大的漂浮光伏项目。
近年来，全球漂浮式光伏发电（FPV）的装机容量持续上升。能源研究公司Wood Mackenzie发布的一份报告预测称，至2031年，共有15个国家的FPV累计装机容量将超过500MW，其中11个国家位于亚洲。在这11个国家中，东南亚占了7个。
继拥有印尼第一条高铁――雅万高铁后，印尼再增加一个亮眼的标签，在各类型基建项目上继续狂奔。从谋篇布局到精耕细作，漂浮光伏项目作为中印尼共建“一带一路”的硕果之一，成为两国坚持务实合作的又一体现。
今年是中印尼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10周年。中印尼两国决定以此为契机，推动《中印尼加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行动计划（2022－2026）》（下称《行动计划》）全面有效落实，建立更强劲、多元、高质量以及互惠互利的双边关系，双方支持彼此的国家发展愿景和目标。
华中师范大学中印尼人文研究中心王勇辉教授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中印尼在共建“一带一路”框架下开展的合作非常广泛，从经贸合作到基础设施，从金融投资到人文交流，从海洋到陆路，点与面相结合，合作领域不断拓展与深化。而《行动计划》是中印尼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得以深化的体现，说明中印尼双方相互正面认同不断加深，对于双方应对变革中的世界秩序具有积极意义。
（奇拉塔漂浮光伏项目并网发电，实现印尼拥有大型新能源发电项目的梦想。图源自中国电建集团）
抗疫、超长雨季等挑战接连不断
奇拉塔漂浮光伏发电项目位于印尼西爪哇省万隆县的芝拉塔水库，占地约250公顷，最大水深超过百米。从上空俯瞰，13个光伏阵列在水面上整齐排布，颇为壮观。
近年来，随着陆上光伏装机量的持续增长，土地资源越发成为制约光伏规模化发展的关键因素。相反，海域面积宽广、日照充足且无遮挡，开发的空间相当可观。因此，海上光伏迅速进入人们的视野。奇拉塔漂浮光伏发电项目属于实现海上光伏的一种方式，是指借助水上浮体、浮台使光伏组件、逆变器等发电设备漂浮在水面上进行发电，适用于水深大于5m的中远海水域。
全球范围内，漂浮式光伏发电的装机量持续攀升，能源研究公司Wood Mackenzie的报告预测，至2031年，全球FPV装机容量将超过6GW。在此背景下，“千岛之国”印尼也率先介入这片蓝海。印尼是世界上最大的群岛国家，各岛遍布大量湖泊，光照资源丰富，开发漂浮光伏项目具有先天优势。
历时近3年，奇拉塔漂浮光伏发电项目终于竣工并投入使用。由于项目启动时正值疫情期，回想起建设的过程，中国电建奇拉塔项目经理张会忠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坦言建设十分不易，“首先是光伏采购方面，经过项目团队与业主方多次协商，最终决定光伏组件由当地建厂生产改为从中国进口，解决了组件采购的难题；其次则是奇拉塔水库水下地形复杂，水底坡度陡，淤泥层厚且存在原始树林等特殊环境，都给实施地勘、锚固系统的设计施工带来巨大的挑战。”
张会忠向记者表示，为了解决施工中的难题，项目部与分包商紧密合作，开发出符合本项目特殊地质条件的高承载力锚块，解决了锚块滑移等难点，另一方面，还通过优化工序与流程，解决了相邻锚块间距过近容易发生干扰的难题，大幅提高施工效率。
让张会忠印象深刻的，还有建设时碰上的超长雨季。“水库边地质条件脆弱，土质多为遇水易分解的泥岩。去年雨季长度远超预期，降雨天数超过300天，给土建施工带来了极大的挑战。”张会忠表示，项目部群策群力，借鉴了类似项目的经验，采用高于当地标准的施工要求和工序，顺利解决了高边坡支护和挡墙施工等技术难题。
张会忠表示，该项目商业运行后，预计年发电量将达到30万兆瓦时，能够为印尼当地每年节约标煤11.7万吨，每年减少二氧化碳、二氧化硫、氮氧化物排放量分别为21.4万吨、0.9万吨和4500吨，可为约5万户家庭提供清洁电力。
印尼国家电力公司大型项目负责人阿萨德表示，奇拉塔项目在提升爪哇―巴厘电力系统供电能力的同时，将改善当地能源结构，有助于印尼政府实现提高可再生能源占比的目标。
印尼能源转型的雄心
在漂浮光伏项目并网发电的仪式上，印尼总统佐科不仅称“梦想成真”，还表示要继续挖掘各种可再生能源潜力，以支持印尼到2060年实现净零排放的目标。
作为东南亚最大的经济体，本届印尼政府发布了促进能源转型的政策，以此表现其能源转型的决心。
2021年，印尼宣布到2060年实现净零排放，并坚信这一目标可以实现。为了推动清洁能源转型，印尼呼吁东盟成员国促进合作，加强可持续和包容性金融，获取适用技术，以加速本地区的能源转型。与此同时，今年11月，印尼表示在未来三到五年内，要通过国际融资机制――公正能源转型伙伴关系筹集约200亿美元的资金，以加速其电力行业脱碳。这也是迄今全球最大的能源转型融资规划。
不过，印尼是全球第三大煤炭生产国，其发电量有一半来自煤电，若想实现净零排放仍有很大难度。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外交政策研究所大国外交室主任周士新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在奇拉塔漂浮光伏发电项目建成之前，印尼主要依靠煤炭发电，也有利用风能发电和其他发电形式，尽管近年来发电量增长较快，但总体上赶不上增长更快的印尼生产和生活需要，制约了印尼经济的发展。
“目前印尼其他清洁能源，如水电和热能等处于初级发展阶段。印尼有人居住的岛屿约6000个，人口分布不均，经济发展不均衡，电力供应也存在地区差异，目前没有建立起全国统一的电网，而且一些岛屿如苏门答腊岛的电网设施仍不完善，而在农村等边远地区，停电和缺电仍然是常见现象。”王勇辉也表示，奇拉塔漂浮光伏发电项目的落成，主要缓解了西爪哇省的用电紧张情况，对印尼乃至东南亚清洁能源发展起着重要示范作用。
但他也表示，虽然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但印尼的能源转型和电力基础设施升级之路仍然漫长。
走上清洁能源转型之路的东南亚国家远不止印尼。
能源研究公司Wood Mackenzie的报告称，至2031年，11个亚洲国家的FPV累计装机容量将超过500MW，其中7个在东南亚。具体来看，印尼的FPV装机容量最高，其次是越南、泰国和马来西亚。
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东南亚发展漂浮光伏项目的难度仍不小。去年，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在评估报告中指出，东南亚是地球上最容易受到气候变化影响的地区之一，这一群岛区域亟待建立起强大的气候防线。
2021年，在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COP26）上，东盟国家发布了《东盟能源合作行动计划（APAEC）》（2021-2025），提出到2025年将能源强度降低32%，并计划在2025年可再生能源占能源供应总量的23%。目标是“加强能源连接和市场整合，实现能源安全、可及性、可负担以及可持续性”。
周士新认为，APAEC主要是为了促进东盟经济共同体建设服务的，目前已经有了两个版本，基本上也是与东盟经济共同体2025年目标基本上保持一致的，其主要体现为东盟电网网络等7大项目。作为东盟最大经济体，印尼与东盟之间的能源合作是比较紧密的。
王勇辉也表示，APAEC已经进入到第二阶段，印尼与东盟已经在电网、跨东盟天然气管道、节能与能效、可再生能源等领域开展了合作。
中印尼能源合作互补互利
自中印尼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以来，两国始终保持着强劲的发展势头。在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框架下，中印尼开展了众多务实合作项目。
从“两国双园”到雅万高铁，再到奇拉塔漂浮光伏发电项目，中印尼打造出越来越多互利共赢的合作典范。印尼驻华大使周浩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到，在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和“全球海洋支点”构想的协同作用下，印尼与中国深化了各领域合作，比如，中国企业参与了印尼在北苏门答腊、北加里曼丹、北苏拉威西和巴厘四省的综合经济走廊建设。
周士新表示，中印尼在共建“一带一路”框架下开展的合作是多方面的，从基础设施方面来看，也分为软硬两方面，“软基础设施建设主要现在政策、规范、原则和规则等方面的合作。硬基础设施建设不仅仅体现在路桥建设，也包括5G、电子商务、数字经济、网络安全和人工智能等方面的建设。”他表示，从目前来看，如雅万高铁等项目的效果是很好的，经济效益之外，社会效应的价值也很值得关注，并逐步成为中印尼推进项目合作的重要动力。
近年来中印尼两国高层频繁互访，双边关系进展良好，再加之多领域合作下，相关经贸数据不断攀升，两国人文交流也变得日益频繁。
数据显示，中国是印尼最大的贸易伙伴，印尼是中国在东盟的第三大贸易伙伴。2022年，双边贸易额达到1491亿美元，同比增长19.8%。此外，中国已经成为印尼主要旅游客源国之一，同时也是第二大留学目的地国。
在此基础下，两国继续努力拓宽合作空间。今年10月，中印尼发表关于深化全方位战略合作的联合声明，推动《中印尼加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行动计划（2022－2026）》（下称《行动计划》）全面有效落实，建立更强劲、多元、高质量以及互惠互利的双边关系。
广西民族大学印尼所所长杨晓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行动计划》的提出说明中印尼双方对前期合作成果感到满意，认为有坚实的基础深化合作。
杨晓强分析称，中印尼在新能源方面的合作前景十分广阔，“印尼政府推动能源转型的力度越来越大。而中国的优势在于具备先进、适用的技术及丰富的新能源合作开发经验，双方在这一领域互补性很强。”
周士新也认为，中印尼两国联合声明将太阳能光伏发电置于相当靠前的位置，充分体现了两国对合作光伏发电的高度重视。中国在这方面具有较强的实力和能力及管理经验，未来能在促进印尼能源转型中发挥重要作用。
此外，受访专家们都认为两国未来会进一步拓展在新兴产业上的合作。
杨晓强表示，“一带一路”合作进入了新阶段，高质量、绿色发展、数字化等都是其中关键词，从两国联合声明来看，两国在新兴产业合作中正不断拓展新思路、开发新领域、挖掘新业态潜力。如能将印尼的资源、市场和中国的资金、技术优势进一步结合，双方合作前景极为广阔。
